2)第九十九章 下弦_昆古尼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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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峰斗恶龙,葬送性命亦在所不惜。假如提前告诉他们,一个吻的代价是后半生所有的睡眠……骑士这行当还会有人干吗?

  有几晚夜色如潮,月光暗淡如裹尸布,杰罗姆满腹绝望,怀抱利刃,留出两分钟列举活下去的理由。既然当初选择了生,应该不止一次说服过自己吧?可他偏想不起任何“活着更好”的借口;还有那么一两次,身边躺着被干咳声吓醒、爬起来为他顺气的女人。憋得嘴唇发青那会儿脾气通常很差,他像个碰不得的哮喘患者,也许狠狠地冲她吼过、嘶声诅咒过她?也许他挥开过递来的手,用力推搡过她?这段回忆总是朦朦胧胧,原因他心里有数。

  即便许久过去,杰罗姆也无法理解对方的动机。莎乐美如果满心嫌恶,急着把剪刀戳进丈夫抽风的胸膛,根本没必要委曲求全。难道她真的彻夜不眠,等待梦境伊始便潜入暴风雨的世界,注视他在汪洋中沉浮?不论何种情形,杰罗姆胡思乱想着,她的行为很叫人费解。容忍像他这么糟糕的伴侣并不容易。夜里儿童一般无助,白天冷酷又自负,身上还背着数不清的孽债……每天清晨目送他披挂上阵,把自己裹成一把锋利的刀,临走不忘亲亲她脸蛋。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习惯这种刀尖上的吻?

  认识他以后仍有胆量接受他,甚至试着去爱他……莎乐美的宽容让杰罗姆感到苦涩又甜蜜,诚然,也免不了一丝畏惧。许多时候她才是更坚强的那个。万一她成为被依赖的一方,杰罗姆61森特的败亡便指日可待。类似的例子两只手都数不过来。

  ——分开也好,免得耽误了她。青春究竟是卖少见少的东西。

  像这样自我安慰着,杰罗姆冲天花板皱了半小时眉头,把一身旧伤口拿出来逐一温习。没过多少时间,潮湿的风拨开了窗帘,天边浮现出鱼肚白,敲钟人和值勤的哨兵已开始走动。

  意识到天色渐亮,他很快收起破碎的自己,戴好白天用的面具。杰罗姆默念一遍过去亏欠过的名字,体会着肩膀上渐增的重量,然后将犹豫抛诸脑后,只留下求生本能和应对危险的直觉。

  穿上轻便贴身的马甲,换一双合脚的旧靴子,扣紧牛皮带,用羊绒外套遮住系在左臂的短剑。他先原地站定,再平滑地进入防御姿态,如同仰首吐信、盘做一团的眼镜蛇;接着拔剑虚晃,闪电般扭腰,与背后偷袭的假想敌短兵相接,动作如行云流水,没给对手留下半点破绽。直到他确信,反应速度未受到糟糕睡眠的牵制,这才还剑入鞘,摸摸发涩的下巴。

  “指挥官当然是人——是超人,是完人,是爹娘生不出来的那种人!要是你办不到,至少得装得像那么回事。”

  杜松训话时从来闲不住,油浸松子的硬壳被嘎嘣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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